高兴看着候昱的举动,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此时他的气息竟与刚刚自己进入归一状态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有种根源上熟悉但细枝末节间又略有不同的奇怪感觉。
心眼已开的高兴眼前出现了奇异的感觉,候昱气息消散殆尽,整个人如进入寂灭一般。
一尊巨大法相从候昱身后拔地而起,浑身被深黑色的袈裟笼罩,头戴黑箍,双眼紧闭,全身保持着与候昱一样的姿势。
法相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黑色,如黑洞一般将身周的空气吞噬,双臂间平躺的黑棒如横亘于整个体育场之中,长长的棒尖与棒尾穿透两面墙壁,无法看到全貌。
复杂艰深的花纹流光回转,黑棒如有灵智,简洁而有力的跳动声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咚!
咚!
咚!
场间所有人脸色大变,修为较浅的后辈纷纷手捂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即便是年岁较长的中青年,也都眉头紧皱,暗暗抵挡着如心脏跳动的声音对自己內腹的侵袭。
修行眉头紧皱,法相现身一刻,整个房间的所有人脸色齐齐煞白,他们承受的打击要远远大于其他普通人类。
裤兜中的双手紧紧握拳,修行以自己的深厚修为抵御着声音的撞击,但心脏仍像被巨人握于手心,肆意揉捏。
场间除了高兴,还有一人反应尤为强烈。
法相初现,谢一双膝突然跪地,双手死死按住地面,十指如触碰救命稻草般没命乱抓,指甲破裂鲜血迸出仍如毫无知觉。
谢一表情十分痛苦,如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嘴唇死死咬在一起,紫里透黑。
庄妍躬身蹲下,一脸关切的抚住谢一肩膀,凡人之躯的她对于谢一此刻的问题没有一点办法,分神看了一眼场中的高兴,心中希望之火熊熊燃烧,从感知到高兴气势突变的一刻便诞生的一丝希望。
熟悉的气息……
小子,交给我吧,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应付的场面了。
一直闭目的言灵枯滞的双目渐渐撑开,嘴里淡淡说道。
膝盖上的双手散去结印,重新归于胸前合十,嘴角微微颤动,小声念着什么。
下一刻,言灵的身躯无限放大,盘膝坐于高兴身后,淡黄色的袈裟无风自鼓。
来!
言灵一声轻和,天缺身躯瞬间涨大百倍,悬浮于言灵左肩,微微颤动的剑身散发出一阵欢愉之意。
“言灵参见圣僧。”
紧接着是一声低沉嗤笑,两个闭目竖立的年轻男子背后是两尊同样面面相对的金身法相。
众人只觉得飘忽的声音发忽心底,重重叩击胸口,双耳全是高分贝声音与空气摩擦的嗡嗡声。
密闭空间内一丝风都没有,轻裟在身的老僧宽大的袖口却无风自动。
老僧嘴角不曾有一丝颤动。
心鼓擂动的越来越快,在场众人不管修为高低,所有人的境界都在一瞬间崩坏,与凡人无异。
大家不约而同的产生一种期待,期待着横棍耸立的法相赶紧答话,仿佛对方答了话就能减轻声波对自己灵魂深处的猛烈撞击。
其实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定,是否是这两尊巍峨耸立如山峰的法相在对话。
因为对方一样纹丝没动。
可能是在追求极静之道。
天下万象皆可为道。
然而看两尊法相的外观,可能与道家没有丝毫关系吧。
有关系也应该是佛家。
毕竟一个身披袈裟,一个金甲圣衣,与那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一般无异。
难道真是大圣亲临?
那不是杜撰中的人物么?
真的存在么?
还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听闻大圣事迹从小长大,从小接触的世间也与普通人的世界不一样。
无数纷乱思维在空间内碰撞,漫天飞炫,无规则的运动划动出五颜六色的痕迹。
老僧虽然闭目,但仿佛仍能看到这空间的玄异。
“圣僧远离人间界已久,可还是有您的风采传承。”
老僧闭目微笑,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
“你再说这两个字,我就拿棍子砸你。”
众人在庞大的威压之下纷纷闭上双眼,但脑中还是浮现了老僧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对方无力言语的表情。
“圣僧息怒,初见圣僧法相,惶恐不安,更是好奇您为何会突然出现……”
老僧飘忽但异常平稳的言语被突然之间的黑暗打断,众人所在的空间黑如极夜,伸手不见五指。
“妈妈妈妈,天怎么突然黑啦?”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凭感觉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右手紧紧抓着大手不停摇晃,香甜硬化的糖色粘了一脸。
小孩身边的妇人抬头望去,一片凭空出现的黑云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
只剩下太阳模糊的影子藏在黑云后面,只能大概看到了轮廓。
整个津城上空都被黑云笼罩,无数人伸头观看。
幸运的是,并没有对人们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没事没事,太阳公公在天上呆了一天了,他跳到云彩里休息一会儿,休息够了他就出来啦。”妇人轻声安慰小男孩,一边四处寻找可以暂时遮蔽风雨的地方。
毕竟毫无预兆的突然天黑,接下来很可能就是突然的狂风暴雨。
自己淋雨无所谓,身边这位小祖宗生病了就糟心了。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甜中带酸的迷人味道将心头淡淡的恐惧驱散殆尽,前后只用了几秒,就重新笑颜如花了。
金甲法相的动作很快,快到众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迹象。
只有高兴隐约看到了。
一根通天彻地的黑色长棍迎面砸来。
棍风强烈的仿佛能够瞬间撕裂高兴的身体。
金色符印流淌而过,在四周强烈的气旋中留下了点点印记。
黑色长棍在老僧头顶三寸处生生停住。
一根极细的白光阻挡了黑棍的去势。
天缺的经文能量洒落在老僧四周,终于在几乎消耗殆尽之前堪堪拦住了直劈老僧的黑棍。
黑棍被白线阻挡,迅速抽回,庞大如山峰之柱的黑棍在金甲法相手中有若无物,只剩道道残影还在老僧头顶逐渐消散。
“再说那两个字,我就砸烂你的法相,真以为菩萨的一把剑就能护住你了?他亲自来了也不敢这么硬气。”
金甲法相头冠的两条长翎缓缓飘荡。
“是吗?”
不同于老僧的无尽沧桑,一道悠扬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津城上空无限高处的空中闪过一条金线,所有在天空下的人们都只觉得眼前一闪,之后逐渐恢复了光明。
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温暖的阳光重新铺满整个城市。
金线完成自己的任务,身形一拧,重新回到老僧法相左肩之上,缓缓悬浮。
金线正是灵剑天缺。
一剑打散了金甲法相的黑云阵,高兴心头没来由一阵轻松,仿佛一座悬浮大山被搬开,身体轻飘飘的,似要飞起。
密闭空间内的众人瞬间炸醒。
随着金线飞落的短短两个字犹如悠扬佛钟,不立竿见影但胜在悠远绵长,一声声洗刷掉之前被强加在心湖上的重重涟漪。
“真是出息了。”
落针可闻的空间内,声音再次响起。
老僧法相金光大绽,金甲法相还保持站姿,双目位置急速耸动,似经历了一些不好的境遇。
再次响起的声音似对金甲法相有极大的压制,虽然其极力保持,但其实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你自封万年,连佛祖都对你的选择惊讶不已,原本大道可期,却最终毁在了这短短的不到百年之中,你可知道完成这万年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闷了,就出来了,有错么?”